開房”的書記員，苦逼的司法民工

開房”的書記員，苦逼的司法民工

易勝華

南京市江寧區人民法院的一位書記員，將法院傳票上的“開庭”寫成了“開房”。傳票的圖片被人發佈在網上後，江寧區法院迅速反應，責令承辦法官及書記員登門道歉，並在全院通報批評。

有人説，這都會寫錯，肯定是故意的。

我認為，這肯定是筆誤。該案的被告姓“房”，案由是“房產糾紛”，兩個“房”字干擾之下，書記員忙中出錯，是正常現象。因為我們無法想象，基層法院的書記員(尤其是民庭)有多忙。

庭審之外，我們經常分不清法官和書記員。給我們打電話通知程序事項的，迎送我們進出法院的，組織雙方當事人和代理人調解的，雖然穿着黑色制服、佩戴法院徽章，但很有可能是書記員。在被稱為“法官”的時候，她們大多並不糾正。有些時候，她們的臉色不好看，脾氣比法官還大。然而，她們卻是法院大樓裏最苦逼的民工。

先説工作量。

我們經常看到一些報道，説某法院法官每年人均辦案數百件。這個數字背後的工作量，有一多半是書記員乾的。你認為書記員只是開庭的時候做記錄的嗎?那你就是太不瞭解法律職業了。

除了打字、複印、裝訂、歸檔這些雜活，她們還要安排開庭時間、通知訴訟參與人、草擬各類文書、送達訴訟文書……哦對了，她們還要參加法院的各項學習，在接待領導的任務、會議、文體活動中充當禮儀、服務員、啦啦隊員。工作之餘，她們還會被法官、法警開開小玩笑。

有些經驗豐富的書記員，可以給法官當大半個家。法官讓書記員看案卷材料，整理證據提綱，她對案件也會談自己的意見，法官也會比較重視。

再説收入吧。

書記員雖然是法院裏最忙的人，收入卻是法院最低的。表面上風光，其實她們的收入大多不到法官的一半，甚至三分之一。法官能享受到的很多福利，她們是沒有的。當然，她們在法院吃食堂是免費的。

書記員還分為在編人員和合同制書記員。如果是後者，待遇更低，而且合同到期後有可能不再續約。有的合同制書記員在法院工作了近十年，把青春獻給了崗位，最後還是會面臨失業的下場。因為再幹下去，法院就必須籤“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”了。

既然如此苦逼，為什麼有這麼多年輕女孩願意做書記員呢?

第一，好聽。在法院上班，説出去有面子。家裏也不靠你這點錢，有爸媽和老公養着。

第二，希望。在法院呆下去，總有熬出頭的時候。那些從書記員熬成的法官，就是她們的榜樣和努力的目標。

這種待遇上的落差，極大地刺激着她們在繁重的工作之餘，見縫插針地抽空學習，參加司法考試。只要通過了司考和公務員考試，法院會優先錄用的。命好的書記員，遇上通情達理的領導和主辦法官，會給她們時間去看書學習、參加培訓班。有的法官與書記員情同姐妹(兄妹)，還會指導和鼓勵她們。

雖然身份卑微、收入菲薄，這些書記員也是法律職業共同體的重要組成部分。沒有她們的辛勤工作，司法機器必然會停止運行。所以，多一些理解，多一些尊重。

更重要的是，給她們多一些工資，多一些假期吧。

2018年4月3日